“噢,那个什么,是乡里的人来拆大疤拉家的渔网的,”她若无其事地解释道,像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大茬子,“这不是人家上级不让他在水库里边养鱼养鸭子了嘛,现在县里正弄这个事,结果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主要是嫌人家补给他的钱少,正和人家恶缠呢——”
“这个二半熟,连一点猫翘都看不出来。”她又骂道。
“噢,是这么回事啊——”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然后就想了,他总喜欢把别人的事想成自己的事,“这个大疤拉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北樱村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啊,怎么就傻到公然和公家对抗的地步了呢?这不是屎壳郎上粪坑,找屎(死)吗?他平时再牛,也不过是在这一片耍横罢了,现如今人家要动真格的了,他还一点眼色都没有吗?难道胳膊能玩过大腿吗?”
“你个熊娘们死后边干什么了?”他正想着呢,就听见小姑夫在前院隔空大声咋呼道,比刚才小姑骂狗的动静大多了,而且也更像是在骂他了,“还不赶紧回来干活,你也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心里一点熊数都没有,还整天和真的一样?”
张秀珍一边高声答应着“这就来了”,一边和桂卿同时转到前院来。桂卿看见小姑夫正弓着腰坐在一把竹摇椅上,回头往这边死死地看着呢,满脸都是八辈子也发不完的又黑又臭的怒气。他不想让小姑夫多废话,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于是就把装蝎子的罐头瓶子往前边挪了挪,然后主动笑道:“哎,小姑夫,这会子不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