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的他成熟了好多,衣着跟城里人没有区别,他还是蹬着一辆单车,从路的那一头穿过昏黄的路灯回来,后座上却坐着另一个女孩。
她的脸好白,穿着大红色收腰的羽绒服,嘴唇也是同样的红色,看起来好好看。翠喜立刻躲到了树后面。
“冷吗?”崔饶停下车,问那女孩。
“好冷,这鬼天气。”
“走,进去我帮你焐焐。”
“脚太冷。”
“那就焐脚。”
“心也冷。”
“那就焐心。”
女孩咯咯笑,手挽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嬉笑着走进了房子的阴影里,过了好久,笑声还在翠喜的耳朵边回荡。一边是多年的光阴,一边是新鲜的伤口。
她慢慢蹲下来,在树下蹲了很久,一直蹲到腿脚发麻。她站起身,腿没有了知觉,温热的眼泪簌簌掉下来,片刻就失去了温度。
她买了最早的火车票,扬着一颗空洞的心,回了家乡。
6
翠喜常常会梦到他,从他们的青梅竹马,一直到崔爷死后的那些日子,还有那一天一夜的火车,轰隆隆地穿过冬季荒芜的原野,带着爱情希翼的热气而去,又带着爱情死亡的悲伤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