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树为了天地,长在它本不该生长的地方。
一种人为了历史,活在本不该他生活的地方。
一种人和树的沙漠戈壁有尽头。
一种人和树的沙漠戈壁没有尽头。
兵团人与胡杨实属殊途同归。在紧挨着原始胡杨林的地方,兵团人又挖掘出一道道深深的壕沟,他们又在向自然的极限挑战,又要向沙漠索要耕田。有胡杨在,就有兵团人在,因为他们的质地完全一样:一半是天山,一半是昆仑。
(此篇为换笔后用电脑写作的第一部作品)
一九九九年九月于汉口花桥
大功
一个人行走的足迹,往往就是历史的足迹。譬如这次去嘉鱼,在某种意义上来看,最合适的说法应该是历史的选择。像我这样的一个人的确算不上什么,但是当一个个生命被冠以战士,并且由几千个这样的生命组成的集团,在一夜之间从黄河流过的华北大平原,驾驶铁骑疾驰到长江涌起的共和国粮仓一样的江汉平原时,他们的每一步行走,都会在大写的历史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
如果没有一九九八年夏天的经历,很难让人相信,一场雨竟会让一个拥有十二亿人口的泱泱大国面临空前的危险,以至于不得不让这支战士人数几十年来一直雄踞世界首位的军队,不得不进行自淮海战役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斗调动,而他们的搏杀对手,竟是自己国土上被称为母亲河的长江。在去嘉鱼的公路右侧,江水泛滥成了一片汪洋,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亘古神话中的大洪荒。从北京来的一位资深记者告诉我,有关部门已将《告全国人民书》起草好了,如果洪水失控便马上宣告。这位记者心情沉重得说不下去,同行的人好久都在沉默不语。当我们又是车又是船地来到簰洲垸大堤上,面对六百三十米宽的大溃口,不堪负荷的心让人顿时喘不过气来。那轻而易举就将曾以为固若金汤,四十多年不曾失守的大堤一举摧毁的江水,在黄昏的辉照下显出一派肃杀之气。这时,长江第六次洪峰正涌起一道醒目的浪头缓缓通过。正是这道溃口,让小小的嘉鱼县,突然成了全世界瞩目的焦点。正是这一点让济南军区某师的几千名官兵在二十一个小时之内奔行千里,来到这江南小县,执行着比天大还要天大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