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语言的“延异”、“播散”只属于诗,只属于先于逻辑或者后逃离逻辑的诗。所以德里达的文本时间有诗的意象甚至诗的断章。虽然他的“荒野”、“深渊”、“处女地”,他的“旧字的肖像”与“白色的神话”,以及他的那个换e为a的著名新字——a,德里达说,是“古墓”;而A,是一座埃及金字塔般刻满神秘铭文的石碑,“假如人们知道如何破译铭刻的碑文——它近乎宣布该暴君的死亡”等等〔30〕,都是诗,但是他宁肯让它们是些散乱在哲学文本中的诗行,而没有独立成为诗的文本。这并非诗人德里达的失败,而是哲学家德里达的胜利,因为他最好的“诗章”也不是第一流的诗:
郁金香的香气,它该是鲜红的,也许由于羞耻,但仍然不确定——那花是一种典型的人类精神的热情。……为了解放我们自己,让我们解放这朵花。〔31〕
任洪渊词典
生命的波澜涌过文字的旧岸 新的流域
不能两次书写一个字 文字是一条长流而不流逝的河
郁金香羞耻的红,一种耻于欲望的颜色。人把花的红与香囚禁在自己的羞耻里,花却把人的羞耻解放在自己的香与红中。但是,我们是在莫奈棕色的伦敦雾之后,在施特劳斯蓝色的多瑙河与叶赛宁蓝色的夜之后,在苏轼八月横江的白露之后,在李贺四月的红雨之后,甚至在戴望舒绛色的沉哀与天青色的爱情之后,才读到德里达郁金香“鲜红的花香”的。何况我们的汉语前有南宋姜白石梅的“香冷”〔32〕,后有余光中莲的“香红”〔33〕,更不用说还有杜甫花和雨的“红湿”种种了。这真是难以“涂改”的字迹。不是第一个,这就是美学否定的第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