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制》的东海、流沙、衡山、恒山,是当时中国的边界;自此以外,谓之四夷。《禹贡》所说的也属于这一种。
二、《尔雅》的泰远、邠国、濮铅、祝栗,是比这远一层的;黄帝所到的地方,和这一说相近(假定祝栗是涿鹿的声转)。
三、日下、西王母、北户、孤竹,是更远一层,舜时声教所到的地方,和这个相近(北发当作北户,不必说了。山戎在孤竹附近,春秋时还是如此。《大戴礼·少闲篇》:“昔虞舜以天德嗣尧……西王母来献其白琯。”都可以作为证据)。
但是还有个疑问,《尔雅》所说“距齐州以南戴日为丹穴,北戴斗极为空峒,东至日所出为太平,西至日所入为大蒙”又是什么地方呢?我说这个怕是“根据天象推算出来的,未必实有其地”。古人说天有九野(《淮南子·天文训》),就说地有九州(《淮南子·天文训》和《地形训》。又斗九星主九州,见《续汉志·天文志》注);说地有十二州,天上也就有十二次舍(见《史记·天官书正义》);又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三参物,三三为九……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淮南子·天文训》)就有大九州,比中国加八十一倍之说(《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载邹衍的说法。《史记》说它,“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明系凭虚推测。大九州之名,见于《淮南子·地形训》。又《周官·职方》贾疏,“……但自神农以上,有大九州:桂州、迎州、神州之等。至黄帝以来,德不及远,惟于神州之内,分为九州,故《括地象》云,昆仑东南万五千里,名曰神州是也”。但都无从考校);可见得全是凭虚推测。无论哪一个社会里,天文学总发达得很早。两极之下,“夏有不释之冰”“物有朝生暮获”(见《周髀》),虽不必亲历其境,据着天象,都可以算得出来。丹穴、空峒、太平、大蒙,不过就“戴日”“戴斗极”“日所出”“日所入”之处,替它立个名目罢了,如何能指实其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