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的脸上毫无波动,依然挂着淡然的客套微笑,“不好意思,也许是职业病吧,总记挂着确认一下效果。”
周璐尔也只能报以同样客套友好的回应:“让你费心了,谢谢。”
“如果真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奇怪的情况,记得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萱的话中好像埋了一个不好的预兆,让周璐尔觉得浑身不对劲,但也只能回应她,“好。”
周璐尔已经很少猝不及防地凭空会看到李颜死时的画面了,因为最近她主动想起李颜的次数太多了。死亡的可怕景象被李颜上课的有趣情景代替,想象中的她是那么活力四射,生动可人,和那副坠入地狱般的死相没有半毛钱关系,仿佛她从来都不曾死去。但她确实死了,那具从高楼坠落、四肢扭曲的尸体的确是她的,确凿无疑。
那尸体令她想起七岁时在姑姑家后院捡到的一只死去的鸟。那只鸟有着好看的深蓝色羽毛和黑色的尖嘴,尖嘴上挂着一滴凝固的血,黑色的爪子缩在肚子上的羽毛底下,好像是蹲在树枝上时掉下来死掉的。但它的身体完好无损,除了嘴角的血,看不出哪里受了伤。表弟拎起它僵直的脚,用手指摇晃起来。鸟的身体已经僵硬,像根木头似的直直地在表弟手指上旋转,已经完全是另一种东西了。它不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件物。表弟一边转,一边大喊,“它死了,哈哈,它死了。”当年周璐尔被表弟的嘲笑惊吓到了,认为这是对生命的严重嘲笑和侮辱。现在想来,那刺耳的笑声是一种对死亡恐惧的神经质的释放。死了就变成另外的东西了,变成了一件物,一件需要处置的物。生与死的割裂在周璐尔眼中是如此巨大,甚至她已经三十岁了,仍然不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来看待。李颜的死对她而言生硬、没有真实感,无法相信,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尽管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她一定是自杀的,也有可能是一场意外)。